兰有秀

一刻

发现去年一段存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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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静默。

夕阳下桥上立着两个人。他们已经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很久,仿佛还要这样一直站下去。

他们挨得很近,就这样并肩立着,看着江水,仿佛全无心事,又仿佛心事重重。

黄昏时候,正是下班的时间,钱塘江两旁的岸上各色人匆匆擦肩而过,桥上也是,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无所事事,手揣在裤袋里,就这么看着江水看着人。

他们站着,彼此无话。

当初活得那样不容易的时候,在漆黑的夜里两个人时常畅想战后闲下来的生活,当然,他们很默契地都不去提是否能活下来的问题。现在真的闲下来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在一种情绪和状态里生活得太久,从皮肤到神经都已经习惯那种随时紧绷的节奏,现如今一下子松了下来,倒好像皮肉都没有生机了一样。

两个人依旧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这种感觉。可是他们明白彼此,就如同明白自己一样。从前是,现在也是。曾经有多明白对方的恐惧、挣扎、无力、矛盾、绝望,现在就有多明白对方的失落、寂寞、空虚、烦躁。这些都是在当时和现在来说不该有的却又实实在在有的情绪,人前展现不得,只能为彼此共享。

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不该有的心思和情绪,每个人都一样。有的时候难免会想,假若有这么一个人能够随时随地把完全的自己展露给他,甚而至于不必展露就已经心灵互通,那该有多么幸运。和人产生亲密关系是很容易的,不容易的是接受另一个人的另一面以及方方面面。

他们俩拥有这种幸运。这是他们该得的,作为大的付出和牺牲的报酬。

金戈铁马和风雨如晦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从前的一切都已经逝去,今后的一切也不知道会怎样变动,一切都不可说,他们此刻只知道有彼此。

终于,一只手悄悄从口袋中抽出来,不动声色地勾住了另一只。另一只手也没有惊异,只是温柔地回握过去。在这个静止的傍晚的这一点点波动,使两张因为久经严酷世事而显得刀削斧凿一般的脸上泛起了不可思议的柔和的纹路。

为这一刻,一切又好像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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