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有秀

【楼诚】假戏(七)

 

明诚躺在床上,心惊胆战地听着洗浴间不时漏出的一两声粗喘。

他有些着急。自己的耳朵火烧火燎地烫,一定红得吓人。

 

他和明楼的戏演到了最难的环节。明诚这几天最怕的就是在明楼办公室听到李秘书的敲门声。他们要在听到声音的那刻无声而快速地做好一切准备。饶是事先商量好的,明诚的脸还是会霎时变得绯红。脸红不易装,明楼本不愿难为他,可明诚的反应自然而然就来了,倒是增加了一分可信度。明楼难得看见明诚脸红,不由自主多看两眼,眼神里几分戏谑几分赞许。明诚拔腿就逃。

一切半演半真,比预期效果还要好。

 

这些表演成功地让南田洋子相信了他们想让她相信的东西,却随之带来两个不在预期之内的后果。

大概人这种东西,是唯一不可精准计算的。

 

明诚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浴室里的动静。

昨天下午他去给明楼送文件,明楼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什么都来不及想,自己的手就像挨着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嗖”地弹开,文件竟是瞬间撒了一地。明诚大概永远都会记得明楼当时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难堪。明诚当即就后悔了,可自己本能的身体反应太明显,他无从转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明诚看见他从来都气定神闲的大哥胡乱收拾起地下的文件,挥挥手让明诚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忐忑了一天。晚上回到酒店,明楼对下午的事闭口不提,明诚更开不了口。他们正常地讨论工作,洗漱睡觉,只是明楼一个晚上始终蜷在床的最外侧,连个身都没翻过。

今天白天明楼对着他依旧演得收放自如。

一整天却是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对他讲,也不肯与他对视。

现在把自己关起来一个人失控,连声音都极力压制。

由于他的矫情和懦弱,他的大哥不再对他毫无保留了。

明诚很难过。即使是在当年最艰苦最难熬的训练中,他都没有这么难过。

 

明楼拾掇完自己,出了浴室爬上床,看见明诚背对着他,整个人包在被子里,连头也蒙着。

明楼倒没有想到明诚的自责。他以为明诚怪他。明诚从一开始就比他更抗拒这个安排,他不是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该还这么大大咧咧无所顾忌。他很后悔,自己冒失的一个动作,把明诚推了这么远。这两日他对着明诚说话行事一直小心翼翼,试图略略安抚明诚的情绪,然而在人前前所未有地亲密的两个人,终究是在彼此相对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疏远了。

明楼更不想承认的一件事,是自己被挑起的生理欲望。

可欲望被长久地压抑之后来势汹涌,他无法克制。这个认知让明楼沮丧。他总以为自己的身体与意志之间是完美的服从与支配的关系。有一次例外,明楼已经快忘了。

他无法,只能在晚上躲进浴室让理智暂时地臣服于欲望。

然后他躺在明诚身边羞愧难当。极度重合的场景和心情明明白白提示着他,他最不愿回首的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噩梦,无比真实。

 

明楼觉得自己最丑陋的一面都一气暴露在了明诚面前。

他依旧只占据着床最外侧的一小条。身后的明诚半点动静也没有,明楼知道他还没睡着。明诚睡着时的气息是不设防的均匀绵长,明楼一听就能听出来。自从当年的小孩儿不做噩梦之后就是这样。

他不知道明诚此时也在想当年。当年他醒来,常常发现自己在明楼的怀里。他会伸手搂住哥哥的脖子,把头更深地埋进去,直到哥哥咯吱他唤他起床。

 

现在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背对背,唯有呼吸相闻。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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